七百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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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回来,黎江北开始留心这件事,无奈,他的信息多一半来自底层,来自民间,涉及到投资和土地转让等绝对高端的秘密,他无力获得。有次跟周正群闲聊,他大着胆子将这事说了出来,没想,周正群当下就黑了脸:“江北,你是政协委员,是省政府参事,觉悟不会低到如此程度吧?街头巷尾的传言,你也敢信?”

    一看周正群的脸色,黎江北没敢再细问,此事算是一场风,在他脑子里刮了过去。谁知一周前,崔剑突然神神秘秘找到他,说那家公司他打听到了,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家黑公司。

    “哪家?”黎江北正被吴潇潇和长江大学弄得心烦意乱,没有心思听崔剑绕来绕去。

    “腾飞实业。”

    一听腾飞两个字,黎江北猛地抬起头,无独有偶,两天前他收到一份群众来信,信上说的也是这家“腾飞实业”。

    “想不到吧,该公司的法人代表竟是陆小雨。”崔剑的声音很沉重,为打听这家公司,他真是费了不少心血。

    “陆小雨?老崔,你瞎扯什么?”黎江北失声叫道。他诧诧地盯住崔剑,感觉崔剑突然变得不可思议。

    黎江北收到的那份群众来信,检举说腾飞实业是万河实业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幕后老板是万泉河。

    “这次我绝不是瞎扯,我有真凭实据。”崔剑说得很坚定。黎江北更加惊愕地瞪住他:“什么证据?”

    “我找到了陆小雨,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真的?”黎江北越听越糊涂,崔剑怎么又当起侦探来了?

    等崔剑说完,黎江北就不糊涂了,而且他坚信,崔剑说的是实话。

    陆小雨是江龙县人,最早在江龙县工商银行工作,后来因一起金融诈骗案,被判入狱。七年前,陆小雨提前释放,出狱后一度在社会上漂,差点因偷盗再次入狱,胡阿德找到了她,让她到自己的装修公司当保管。胡阿德跟陆小雨算是旧相识,早在江龙工作的时候,两人就闹过一场大风波,陆小雨入狱,跟胡阿德有很大关系。这事黎江北陆续听过一些,不是太详细,但胡阿德跟陆小雨再次走到一起,黎江北信。

    崔剑说,陆小雨先在胡阿德的公司做保管,很快就升到管理层的位置,并且跟胡阿德公开同居,俨然一对夫妻。一年后胡阿德注册了腾飞实业,说是送给陆小雨的礼物,陆小雨非常开心,跟胡阿德的感情,更是升了温。按照胡阿德的指示,腾飞实业先后在闸北和湖安完成两次圈地,高价出手后迅速解散,公司从成立到解散前后不到两年时间。

    黎江北感觉这事蹊跷,崔剑也说这事不正常。腾飞实业解散后,陆小雨突然失踪,有人说她去了香港,也有人说她卷款逃往新加坡。一个月前,崔剑在长江边一个叫外来妹的酒吧意外碰见了她,这才知道,几年里陆小雨哪也没去,她就躲在金江,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陆小雨并没拿到钱,她让胡阿德耍了,耍得很惨。胡阿德借她的手,完成了圈地洗钱,然后一脚踹开她,还威胁她,如果敢乱说,就让她再次进监狱。

    “混帐,畜牲”黎江北激动地骂起脏话,一个人怎么能卑鄙到如此程度呢?据他所知,这已是胡阿德第二次利用陆小雨,并且每一次都这么心狠手毒。

    那天崔剑说完,久长地不作声,可以看出,崔剑很痛苦。陆小雨的悲惨遭遇,触动了他,也勾起他的往事。往事很痛苦,往事不堪追忆。

    黎江北本来不该多问,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翻腾出来。有些伤疤长在心上,哪怕轻轻一碰,都会出血。尽管他对崔剑很有意见,这件事上,他还是能理解他。

    “老崔,你是不是还在想她?”过了好长一会,他又问。

    崔剑痛苦地摇摇头:“江北,你就啥也甭问了。”

    鉴于这个重大发现,崔剑决计放慢搬迁的脚步,他说:“现在可以断定,闸北高教新村后面,隐藏着一个巨大黑幕,有人借闸北新村,大发教育财。”

    见黎江北不说话,崔剑又道:“江北,你信不信,胡阿德后面,一定还站着别人,他一个装修公司老板,还没这么大能耐。”

    黎江北当然信,同样的疑问早在他脑子里盘旋,只是,幕后力量绝非等闲之辈,凭他和崔剑的力量,怕是压根就撼不动这棵大树。目前周正群又在接受调查,他的消息完完全全被封锁着,就连秘书杨黎,也打听不到周正群一点儿消息,前些日子还跑来找他问消息。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又不能直接找彬来书记反映。怎么办?两人斟酌来斟酌去,决计先以城市学院的搬迁制造矛盾,引起高层注意,逼幕后力量显身,根据事态发展,再寻良策。

    谁知事情才过了三天,搬迁的脚步尚未完全停下,突然又……而且这一次,几家学院像是铆足了劲,不约而同地加大了搬迁力度。

    这事太过蹊跷,黎江北给崔剑打电话,想问问真实情况,谁知电话关机,打到城市学院,秘书吞吐半天,说崔院长病了,昨晚住的院。

    “住院?”黎江北越发莫名其妙,几天前崔剑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生病住院,莫非?

    他问什么病,住在哪家医院?秘书支吾了两声,啪地将电话压了。

    黎江北顿感事情不妙,一定是有人向崔剑施加压力

    黎江北拿着电话,茫然地站在屋子里,联想到这些日子吴潇潇女士一系列莫名的举动,还有外界可怕的传闻,心,重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决计找庄绪东,问个究竟时,调研组一位成员走进来,声音紧促地说:“黎委员,你快去看看,陆玉要退学。”

    “退学?”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陆玉怎么会退学?

    “我刚去吴校长办公室,正好撞上她跟吴校长交退学申请。”那位成员又说。

    “乱弹琴”黎江了一声,拔腿就往吴潇潇那边去。

    这是一场注定要发生的冲突,似乎从吴潇潇到国内的那一天,一切就已在酝酿。这怪不得吴潇潇,如果黎江北有机会,能深入地了解一下潇潇女士的内心巨变,感受她的痛,体味她的苦,或许,黎江北就不会责怪吴潇潇了。然而,上帝没给黎江北这样的机会,或者,吴潇潇本能地拒绝着他,排斥着他,这拒绝,这排斥,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原因,也有太多无奈与尴尬。

    吴潇潇原本是怀着满腔热情回到国内的,跟父亲吴含章一样,能在国内创办一所高校,为祖国的教育事业贡献力量,吴潇潇深感荣幸。得知父亲有意要将这所学校交她手上,由她来管理时,吴潇潇激动得彻夜难眠,她在电话里跟父亲说:“爸,你真的愿意把它交给我?”父亲呵呵一笑:“你是我惟一的女儿,不交给你交给谁?”

    “爸,你不怕我把它办砸了?”

    “敢”

    父女俩斗了一阵嘴,父亲言归正传,让她把香港那边的事务委托给助手,尽快来到江北。吴潇潇当时并不清楚父亲的真实意图,还以为父亲是想借长江大学考验她。父亲曾用类似的方法考验过她,她在香港吴氏企业默默无闻地干了两年,最后才得到父亲的首肯,正式接过这家企业。直到父亲去世,吴潇潇才明白,父亲这次不是考验她,是想得到她的帮助。长江大学遭遇一系列危机,几次险些逼迫关门,让在商场上从未失败过的父亲尝尽了苦头,也让父亲痛感国内办事的艰难。父亲力不从心,更有些茫然或不知所措,他想年轻的女儿比他开明,或许能应对得了这复杂而不讲规则的局面,他想让女儿帮他,处理这些荒诞而又十分棘手的事情。可惜,父亲没有等到这一天,他还没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讲出来,就一头栽地,再也没爬起来。

    父亲的去世给了吴潇潇当头一棒,差点被打翻在地,好在她挺了过来,并且没有丧失掉信心。然而,接下来的一系列遭遇,让这个来自异国他乡的中国女人困惑、迷茫、甚至渐渐丢失掉自己。“我又何尝不想坚守呢,但你告诉我,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有规无则,你让我怎么坚守?”后来的某一个日子,吴潇潇捧着苦咖啡,痛彻心扉地跟黎江北说。

    然而这一天,吴潇潇对黎江北并没这么客气,话语里甚至暗含着敌意。黎江北进去时,吴潇潇正拿着陆玉的退学报告,一脸深沉地坐在那儿犯怔。两页薄薄的纸,似有千斤之重,让这位二十六岁起就跟着父亲闯荡江湖的女界豪杰双手发抖。黎江北看了她一眼,将目光移到陆玉脸上,陆玉很平静,黎江北见到的陆玉总是透着一种平静,惟一发疯的一次,就是在张朝阳的病房里。

    “陆玉同学,你不能这样做。”黎江北说。

    陆玉回望他一眼:“对不起,教授,我已经决定了。”

    “你的决定是错误的,陆玉同学,你是学生,怎么能不读书呢?”

    “我不是不读书,我只是想离开长大。”陆玉说。

    “长大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一直在为长大奔走呼吁想让它好起来么?”

    “那是以前,现在我想放弃。”

    “放弃?”黎江北不解地盯了陆玉好一会儿,转向吴潇潇:“吴校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吴潇潇像是没听见,她对黎江北的到来,无动于衷,默了片刻,她冲陆玉说:“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陆玉回答得很坚定。

    “那好,想好了就去办手续。”说着,掏出笔,就要在陆玉的退学报告上签字,黎江北急了:“吴校长,不能这么随便。”

    吴潇潇这才抬起头:“你是说我随便?”

    “我们要对孩子的一生负责,她们爱冲动,你我不能。”

    “冲动?我吴潇潇从不干冲动的事”说完,噌噌噌在申请书上签了自己的大名,递给陆玉:“拿去找校办,我再次重申一遍,是你自己强烈要求的,到时后悔,别怪别人。”

    陆玉伸出双手,接过两页纸,没再多说半个字,转身出了门。黎江北发现,陆玉伸手接住申请书的一刻,眼里是浸了泪的,一向明亮的目光,也在那一刻扑地熄灭。

    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校长,你太草率了”陆玉刚出门,黎江北的声音就响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冲吴潇潇发火。就在他转身想追陆玉的一刻,吴潇潇松开紧咬着的嘴唇,声音沉沉地道:“黎委员,请你不要干预我的正常工作。”

    “我干预,我黎江北干预你的工作?”黎江北惊讶至极,他怎么也想不到,吴潇潇会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讲话。

    就在他打算跟吴潇潇据理相争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门嘭地被推开,进来的是曾经跟黎江北一起开过会的那位副校长,副校长后面,跟着脸色黯然的张兴旺。

    “手续都办好了,老张特意来跟你告辞。”副校长说。

    “不必了。”吴潇潇的声音像是从空中跌落下来,感觉不出是轻还是重,不过有一股浓浓的秋天味儿。

    “老张,你怎么来了?”黎江北看到张兴旺,紧着打招呼。

    “我……我……我来给朝阳办手续。”张兴旺嗫嚅道,目光躲开黎江北,不敢正视他的脸。

    “手续,什么手续?”

    “是……”张兴旺还没把话说完,吴潇潇便下了逐客令:“回去吧,老张,好好在医院守着你的儿子,对了,治疗费学校已经预交了。”

    “知道了。”张兴旺应了一声,低下头,不安地站了一会儿,一跺脚,走了。

    黎江北脑子里闪了几闪,忽然意识到什么,震惊道:“你不会把张朝阳同学也开除了吧?”

    吴潇潇恨恨地望住黎江北,咬着嘴唇,没说话。副校长耐不住了,忐忑道:“不是开除,是他自己主动申请退学。”

    “胡闹”黎江北恨了一声,就往外追。

    这一天是七月五号,黎江北他们进驻长江大学已经半月。

    也就在同一天,孟荷母子间也爆发了一场战争。

    下午孟荷去了医院,林墨芝打电话叫她,说不想让女儿在这家医院住了,要把耿立娟转往别的医院。孟荷最近往医院去的少,不是不想去,是她的生活发生了太大变化,令她应接不暇。

    丈夫周正群接受审查后,市总工会对她的态度忽然发生变化。以前孟荷可以不坐班,有事只管跟部里的同事说一声,去忙便是。现在不行,她得一天八小时坐在那里,偶尔外出,必须到主管领导那儿请假。孟荷受不了这个,请假倒是无所谓,关键是领导的目光。孟荷以前没发觉,人的目光会这样复杂,以前在总工会,孟荷处处沐浴到的是春风,是阳光,所有的目光都灌了蜜似的甜,温暖,让她老是赞叹世界太过美好。自打那件可怕的事发生,仿佛一夜间,秋天便席卷了整个世界,所到之处,都是雨打芭蕉的声音,是秋风扫落叶的声音。人们看她,不再是满含微笑地,怀着敬意地,也不再是毕恭毕敬,不再是“亲如一家”。一夜间,人们的目光放肆起来,斗胆起来,由原来站在山底观险峰般奋力往上攀的目光变成了笑傲天下的目光,就算客气一点,也是那种隔岸观火的暗含着幸灾乐祸的目光。孟荷受不了,真是受不了。

    孟荷的人生里,压根不具备这种经验,她在人生最好的时间段嫁给了周正群,此后便是一路凯旋,一路高歌,一路微笑,她原以为人生就该如此,不会有什么阴云或狂风,更不会有冰霜雪剑。所以她能一路微笑,一路轻歌,始终保持平易近人的和蔼和谦逊。现在她才明白,假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一直被生活蒙骗着,活在假象里。

    生活的本质原来就是残酷,就是……

    就是什么呢?孟荷恨恨撕烂面前一张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生活两个字,是她这些天心情烦燥时写给自己的。

    这且罢了,孟荷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是生活跟她开玩笑,不管人们怎么看她,她对生活还是充满向往,她相信,丈夫不会有事,丈夫一定会把美好的日子还给她

    哼,让你们狗眼看人低,走着瞧

    发完这句牢骚,孟荷震惊了,不,是震撼她蓦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有另一面,十分可怕的一面。后来她才明白,这一面一直存在着,只是被她的幸福被她的阳光掩盖了。

    意识到这一层,孟荷有丝冰凉,有丝不敢面对的颤栗。

    但她必须面对

    孟荷面对不了,后来的事实证明,她压根不具备面对的勇气和能力。她在雪崩一样的生活面前开始慌张,开始失措,进而,变得面目皆非。

    孟荷开始用歇斯底里这个词对抗命运的不公平

    是的,她认为这就是不公平。

    她去找金子杨,质问他,当初不是说好了么,只要把字画拿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就表明与周正群没有关系,怎么?金子杨老道地笑笑:“孟荷啊,事物总是变化发展的,有时候,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孟荷碰了一鼻子灰,白白在省委受了金子杨一小时的训。她不甘心,回到总工会,又去找总工会主席:“为什么要把耿立娟的医药费停掉,她一天的费用就在一万元以上,没了钱,拿啥给她治病?”

    工会主席坦然道:“孟部长,我们已经尽了力,剩下的,应该交给她丈夫去做。”

    “她丈夫?你们明知道她跟丈夫感情不和,路平根本就不管她,这样做,等于是帮路平杀她”

    “孟荷同志,工会不是救济院,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你揽得有点过分了么?”

    “过分,我怎么过分了?”孟荷开始咆哮,她最最受不了的,就是主席的态度,他要是态度不变,别人不会变得那么快。

    “孟荷同志,这样不好,你跟耿立娟感情深,关系密,我们理解,但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会伤害到我们的工作制度。”主席拉起了官腔。孟荷最怕别人拉官腔,以前的岁月里,她几乎很少听到官腔,现在,满世界都是冲她来的官腔。

    接连碰了几鼻子灰,孟荷哭了,这是四十多岁依旧天真烂漫的孟荷第一次为自己的处境哭,第一次为世态炎凉落泪。后来,后来她忍不住把电话打过去,打给夏雨,怀着内疚说:“夏雨,我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夏雨被她的话弄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孟荷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夏雨,连你也用这种口气训我?”

    “孟荷你到底怎么了,谁训你了?”夏雨那头好忙,说话的口气像是在应付。孟荷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点,她冲夏雨嚷:“夏雨,你家庆云的事跟我没关系,我自己还一肚子委屈呢。”

    夏雨挂了电话。

    孟荷傻傻地发了半天呆,不,不是发呆,是发恨,忽地抓过电话,这一次,她打给了卓梅:“卓梅你告诉我,我家正群到底犯了什么事,凭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卓梅结了半天舌,惶然道:“孟荷,往后不要问这样的事,上次跟你透了消息,我家老刘半月不理我。”

    孟荷的路就断了,通往朋友的路。孟荷活到今天,还从没“尝受”过如此孤单,原来孤单是这样的可怕,完全可以杀死一个人。

    我不能被它杀死孟荷这样叫了一声,伸出双手,开始乱抓。她要抓住温暖,抓住友爱,抓住被别人打碎的幸福。

    林墨芝打完电话,孟荷毫不犹豫就去了,尽管她现在什么也帮不了林墨芝,总工会几天前下了一个通知,将各部的财务开支统一归到了主席手里,开始一支笔审批,她还是去了

    去比不去更失望,就在她饱受折磨的这些日子,耿立娟的病情迅速恶化,可以断定,不论把她转到哪家医院,她都活不过这个夏天。

    孟荷陪着林墨芝,落了一阵泪,落得自己渐渐清醒了,才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孟荷想,其实我还算幸福,至少比起耿立娟,我还拥有着太多阳光。

    车子在离十字路口很远处停下,无奈地等着,金江的交通总是这样糟糕,你别想痛痛快快搭上一次车。身体里已经涌动起幸福感的孟荷摇下车窗,想透透气,也想让外面的阳光把自己照得更幸福一些。偏是,她一伸出目光,就看见了两个人,另一辆车里,夏雨跟卓梅坐在一起,很阳光地说笑着。

    孟荷的心哗就暗了。

    原来幸福是这样的脆弱,这样不堪一击。

    回到家,孟荷气急败坏蹬掉鞋子,赤脚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凭什么,她们凭什么?

    孟荷还没把自己心里的窝囊和火气走掉,儿子回来了。儿子也是挂着一脸的不高兴走进门的,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妈,是不是你跟曹媛媛和她妈一起吃过饭?”

    孟荷认为自己没错。

    她请曹媛媛母女吃饭有什么错呢?那天她在办公室,寂寞无边无际包围着她,对丈夫的担心不时跳出来,小偷一样袭击着她,同事们躲她远远的,主席副主席又像提防小偷一样提防着她,生怕她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去敲谁的门。整幢大楼里,她像传染病种一样被隔离着。孟荷就那样坐了一个下午,坐得自己的肢体都要发木,就想起来活动活动。手机突然叫响,尽管号很陌生,孟荷还是心动了一下。这么长时间,她的手机像是患了病,除了纪检委打过两次电话,多的时候,它是沉默着的。孟荷接通电话,轻轻问了声:“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大年轻的女声:“孟荷姐么,我是雪娇。”

    “雪娇?”孟荷边问边寻思,她啥时认识一个雪娇呢?

    等对方说完,孟荷就记起了,这个雪娇她应该算认识,至少不能算陌生。她是曹的夫人。曹呢,就是当年孟荷喜欢过并且差点嫁给的那个男人。后来孟荷吹了曹,幸运地嫁给了周正群,曹伤感了一阵,娶了这位雪娇。他们结婚时,曹怀有某种敌意地给她发了请柬,孟荷那时还在乎谁的敌意啊,大大方方就给去了。婚礼办得很热闹,体面自不用说,更让曹骄傲的,是雪娇的美丽。孟荷不得不承认,雪娇比她漂亮,也比她更有女人味。曹就是曹,他的眼光永远是一流的。

    那次之后,孟荷跟曹一家,断断续续有些来往,主要是曹找她叙旧,找她办事,孟荷很大方,只要曹提出来的,能办都给办了。雪娇呢,非但不吃醋,还很感激她,亲热地称她姐姐。后来为一场经济官司,孟荷替曹说了话,法院向着曹判了,周正群得知后,颇为不满,警告孟荷,如果再敢打着他旗号跟下面乱说话,小心他不客气。孟荷收敛了,跟曹一家的关系也慢慢淡下来,这些年,几乎就不来往。

    雪娇这个时候能想起她,让孟荷感动。

    这个下午,孟荷在雪娇的盛情相邀下,去了她的时装城。雪娇那张嘴真是会说,不经意间,她就安慰了孟荷。雪娇说周副省长是谁啊,他们也不掂量掂量,就想给周副省长使绊子,放心,孟姐,不会有事的。这种事我清楚,吵嚷一阵就过去了。见孟荷锁着眉,雪娇又道:“孟姐你这样子不行,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开心,越要装作没事,让他们看看,你孟姐就是孟姐。走,我陪你去做护理,放松放松。”

    孟荷跟着雪娇,去了美容院,躺在那张舒适的床上,孟荷的心渐渐放松,想想也对,有什么大不了的,有谁敢把正群咋样?雪娇再三跟护理小姐叮嘱,那是我姐姐,一定要做得舒服啊。孟荷微闭上眼,随着一双玉手在身上的蠕动,脑子里那些黑腾腾的想法慢慢远去,她看见白云,悠悠的,荡了过来。她看见青山、绿水、辽阔的海面、还有天际处火红火红的晚霞——

    那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下午,至少周正群被审查后,孟荷就没再拥有过那样美好的下午。时间在按摩床上慢慢消逝,嘀嘀哒哒的,随着小姐灵巧的手指,还有温柔的按抚,孟荷的身体渐渐打开,心也渐渐打开,时光浑然不觉的流逝中,她获得了一种补偿,一种满足。

    夜色不知何时已裹住了金江,暧昧的灯光将美容中心映衬得越发像个暖巢。孟荷舍不得离开,雪娇也不想让她离开,两人躺在贵宾室里,叫了外卖,填充肚子的过程中,雪娇又说了许多,这时候雪娇说什么已无关要紧,要紧的,是雪娇能设身处地为她想,能畅开心扉跟她谈,能替她拨开层层迷雾,把原本让阴云遮蔽了的蓝天描绘出来。孟荷在感动之外,礼节性地问了一句:“他呢,现在还好么?”

    雪娇一笑:“去了俄罗斯,做生意。”

    孟荷嗯了一声,就又接着原来的话题,继续跟雪娇说着女人间的体贴话。后来,雪娇硬拉她去蒸桑拿,孟荷没有拒绝,在桑拿室袅袅的水气中,她们把时间消磨到了午夜。

    又过了一天,周六,儿子健行没回来,孟荷不愿窝在家里,打电话给雪娇,想请她吃饭。雪娇愉快地答应了。到了酒店,才发现,雪娇多带了一个人,女儿曹媛媛。

    孟荷对曹媛媛,真是一点印象也没,猛乍乍见雪娇多出这么一个女儿,长得又这么漂亮,眼立刻傻了。“雪娇,你好福气啊。”她由衷地说。目光,在媛媛身上不停地窜着。听雪娇说,媛媛也在江大,孟荷紧忙就道:“好啊,跟我家健行在同一所学校。”

    曹媛媛这天表现得相当乖,温顺可人,淑女极了。她忽儿抓着母亲的手,把那个“妈”字叫得跟棉棉糖似的,听得孟荷心里痒痒。孟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生下一个女儿,儿子固然不错,但多一个女儿,岂不是更幸福?这可能是天底下漂亮女人共有的心病,都希望自己的美丽能够延续,都希望身边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儿,用来向世人证明,自己曾经是如何如何的漂亮,如何如何的……曹媛媛不可能不知道孟荷的心思,她是谁啊,雪娇的女儿。雪娇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优点都遗传给了她,她还额外继承了父亲的聪明、多情、甚至那么一点小狡猾。见孟荷眼里燃烧出一星嫉妒的火苗,赶忙挪到孟荷身边:“孟阿姨,你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哟,有空教教我妈,告诉她一些年轻秘诀。”

    听听这话说得多熨帖,多招人喜欢。孟荷刚要客气,曹媛媛又抓住她的手,半个身子偎过去:“孟阿姨,你这条丝巾搭配得真好,一下就把气质给衬托出来了,哪像我妈,不打扮还好,一打扮,越俗。”

    雪娇佯装生气:“媛媛,哪有这样说**。”

    “妈,人家说得是实话么,你真该拜孟阿姨为师,好好跟孟阿姨学学,别整天就知道你的服装。”

    “你孟阿姨是天生的,妈哪敢跟她比。”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毫不脸红地奉承着,直把孟荷奉承舒服了。孟荷这才佯装不好意思,道:“行了,你们就少挖苦我几句,我都不知道自己憔悴成啥样了。”

    女人大概就是这样一群动物,她们聪明时比男人要精明百倍,比男人要多一百个心眼,一旦谈起美貌啊,体形啊,年轻啊这些原本就很滑稽的话题,智商指数马上就降到了零,哪怕对方说得全是谎言,她们也宁可相信它是真理。

    这顿饭吃得甭提有多滋润,孟荷花钱买开心,曹媛媛呢,把它当成一个大舞台,极具天才地表演了一场淑女戏。表演到后来,孟荷忍不住就动心了:“媛媛真乖,说得阿姨心里痒痒的,真想收你做干女儿。”

    一听做干女儿,曹媛媛马上拘谨了,羞红着脸道:“孟阿姨你别笑话我了,媛媛哪敢高攀?”

    “看你这孩子,这有啥高攀的。”孟荷笑着,夹给曹媛媛一块鱼。这时候,她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影子,夏雨女儿夏可可那张略带霸气的脸跳了出来,她暗自叹口气,要是健行喜欢上媛媛这么一个女孩子,她这当**,说不定就举双手赞成。

    一直凝神望她的雪娇趁势道:“媛媛你可要努力,好好学习,将来出息了,你孟阿姨一高兴,没准让你做媳妇儿。”

    “妈——”曹媛媛夸张地发了声嗲,擂起小拳头,要打母亲,孟荷煞有介事地说:“媛媛,做我家媳妇儿,可不敢野蛮。”

    曹媛媛吐了下舌头,乖乖儿坐一边不说话了。

    孟荷跟雪娇换了话题又聊,聊到后来,孟荷很郑重地跟曹媛媛说:“媛媛啊,往后在学校,可要盯着你健行哥,现在的女孩子手段多得很,别让他上了当。”

    这话一语双关,既有肯定曹媛媛的意思,也不让她觉得这肯定里有什么许愿的成份。重要的,孟荷是想给雪娇母女一个信号,媛媛可以跟健行来往,而且可以来往得密一些。至于密到啥程度,密了以后怎么办,孟荷没说。没结果的事她向来不说,甭看她让雪娇母女哄得这么开心。

    孟荷这样做,有她的道理,她就是想借雪娇的女儿,给夏可可一点脸色,别把事情想得太美

    周健行丝毫不买母亲的帐,或者,他对曹媛媛一点没感觉。自从父亲出事,夏可可被免去学生会主席,曹媛媛在江大,一下红了起来。曹媛媛目前已升为学生会副主席,兼着网络部部长,按照目前态势,很有可能飙升到主席位子上。这不是让他恼火的原因,周健行目前已对学生会工作了无兴趣,辞了几次职,都因校方不批准,没辞掉,不过他是很少到学生会去了,那层楼自从少了夏可可的身影,一下空荡起来,周健行去了,目光没着落,心也没着落。

    周健行是为另一件事恼火。

    据他调查,夏可可跟校长孔庆云的父女关系,是曹媛媛传播出去的。曹媛媛在夏可可当选学生会主席一事上,制造了不少谣言,其中最最恶俗的一条,就是校长孔庆云为女儿竞选拉票

    这一条直接导致了夏可可被校方撤职,而且,对接受调查的孔庆云,也影响极大。

    这还不算,曹媛媛竟冒充夏可可名义,私下跟长江大学学生会主席张朝阳约会,向张朝阳透露了全国政协调研组抵达金江的时间

    这时间是周正群无意中从江大宣传部强中行那儿听到的,他跟学生会几位干部私下闲聊时,又将这消息没在意地说了出来,谁知……

    “妈,你清醒点好不,她们母女,不是什么好人”周健行见母亲执迷不悟,不停地唠叨雪娇母女的好处,气急败坏地说。

    “就夏家母女好,是不是?我就知道,你眼里除了可可那妖精,再没别人。”

    孟荷也是被儿子气昏了,他干嘛非要跟自己作对?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正被夏雨和卓梅孤立着么?

    这一天孟荷跟儿子吵得真是凶,到后来,儿子竟不顾她的伤痛,说出一句让她崩溃的话来:“妈,你别总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要不是你,爸也到不了今天”

    孟荷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同时摔杯子的,是黎江北。

    这天黎江北并没追上张兴旺,刚从吴潇潇办公室出来,舒伯杨就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黎江北没好气地说:“我在健身”舒伯杨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黎委员你在跟谁撒气,现在不是撒气的时候,车子在校门口,你马上赶过来。”

    黎江北犹豫一会,知道舒伯杨找他,定是急事,便泄气地往校门口去。长江大学的院墙是临时围起来的,校门修得就更不伦不类,怎么看也不像是所学校,倒像是废品收购站。校门口聚集着一群学生,大约是跟路边的小贩发生了口角,正在争执什么。黎江北扫了一眼,钻进车子,等赶到舒伯杨这儿,才发现庄绪东也在,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什么事?”黎江北情急地问,他心里还惦着张兴旺,生怕这个性格倔犟的农民真做出什么过激事。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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