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个永恒（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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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很大，公主的手很小。也就是这样一份小小的温暖，带我徜徉在这偌大的地方，令我的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无法形容。
一路走来，满城的侍卫都在窃窃私语，却也都在接收到公主的横眉冷目之后，乖乖闭了嘴。
洛痕跟在我的身边，一直盯着公主与我紧握的手，过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公主，你这是要带我哥去哪儿呀？”
这也是我想问的，只是她并没有要搭理洛痕的意思，甚至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连头都没有回、步子也没停下。
洛痕自讨了个没趣，显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看了看他气鼓鼓的脸，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公主的小手，谁知道，她居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冲我眨巴了两下，便再也没有其它反应。
我倒是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想要问什么：“公主，我们杀了你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她抓着我的那只小手依旧没有放开，同时用另一只手指向洛痕，昂着小脸说道：“人是他杀的，跟你没关系。我看到的，是你救了那个重伤的侍卫，所以我很感激你。”
我忍俊不禁，这算是什么理论？
洛痕显然也对她的这番话很感兴趣，蹲下身，笑着问道：“是是是，人是我杀的，那么请问公主殿下，现在想要怎么处置我呢？”
听到这里，我倒是也笑不出来了。虽然这公主还只是个孩子，而洛痕现在的问话，也显然只当成是在哄小孩儿，可是，她现在若是开口对我们有所“处决”，定然会立刻有人来执行。魔界皇子杀害龙族皇城侍卫，搞不好，就会变成龙魔两界之间的族战，到时候，战火连天、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我的心跳顿时快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这公主，兀自揣测她接下来可能会做出的决定。
可是接下来她说的话，让我狠狠地将自己鄙视了个彻底，我心中所能想到的种种结果，完全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公主虽然还是一脸的严肃，但眼神中并未带一丝怨恨。她直直地看向洛痕，奶声奶气、却又字字清晰地说到：“父皇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逝者已矣，我没资格替他们惩罚你。”说完，她拉着我手的那只胳膊晃动了一下，继续道，“况且，这个哥哥刚才还救了我们的人，说明你们也并非大歼大恶之人，而且，这个哥哥不是也说要去父皇那儿请罪么？既然你们都知错了，我又何必再为难你们呢？”
此话一出，洛痕与我都愕然。
我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孩童与生俱来的天真善良，还是她异于常人广阔的胸襟。
一时间，我和洛痕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说得好！”
一声洪亮的赞叹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伴随着的，是四周纷纷叩首跪拜的身影，和异口同声的“拜见龙皇大人”。
“父皇！”
一直牵着我的那只小手松了开来，瞬间，我的掌心中，流窜进一袭冷空气，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我顺着公主跑去的方向看去——我想象中，龙皇应该是一位老态龙钟的年迈皇者，有着一副慈祥的面容，和祥和的眼神。可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想象力匮乏。
虽已是年过千旬，但龙皇依旧保持着一副弱冠年华的模样，走起路来步步生风，若非是公主的那句“父皇”，和他此时抱着公主露出的慈爱笑容，我根本不可能会把这样的一个人，和“龙皇”联系起来。
不过讶异归讶异，该做的事情，我还是谨记在心的。
思忖间，龙皇已抱着公主踱到了我和洛痕面前。我也不再耽搁，对着龙皇，微微施以一礼，却见洛痕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我之所以没有对龙皇行跪拜之礼，也是因为有着与洛痕一样的心情。我们不是他的臣民，况且说起来，我们在魔界的地位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到龙族，理应受到礼遇。
只是毕竟我们现在有“血案”在身，“多礼”总比“无礼”强。
“龙皇大人……”
我这才说了四个字，连基本的寒暄之词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更别提所谓的“请罪”了，龙皇已将怀抱中的公主放下，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无须继续说下去。
我不禁蹙了蹙眉，斜着眼瞥了一下洛痕，这家伙……
我也只能暗自在心中叹气了，他虽然也和我一样，满目警惕地盯着龙皇不放，脸上却毫无悔意。他这样的神情，反而更加重了我的罪恶感。
于是，我也不顾龙皇的反对，自顾自地将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继续了下去：“龙皇大人，您现在出现在这儿，想必也是知道了刚才发生的那事了。此事确是我弟弟洛痕的错，但我身为兄长，未曾加以阻止，也责无旁贷。我们兄弟俩特此前来请罪，还望……”
说到这里的时候，龙皇又一次抬手打断了我。
他转过身去，对身后的人小声说了几句话。也是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黎风一直都跟在龙皇的身后，眉目间的忿恨之情，一目了然。
听到龙皇的话之后，黎风恭敬地点头表示答应，继而径直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只是在与我擦肩而过的一瞬，我看到了他对我和洛痕投来的怨恨目光。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尴尬地苦笑着，心虚地别过脸去不看他，一边还注视着洛痕，深怕他再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
“想我龙族堂堂礼仪之邦，如今二位皇子远道而来，本王未曾及时亲自迎接，实在失礼。剩下的事，就交给黎风去处理吧。二位请随我来。”说完，他转身便走。
我当然知道龙皇口中的“剩下的事”所指为何，所以才更为不解他此时的举动。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善后”，还对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以礼相待，何解？
但就在我犹豫是否要跟上之际，一直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小公主，再次拉起了我的手，拽着我跟在她父皇的身后。我无奈，只得暂且收起满心的疑惑，和洛痕一起跟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我们四人极其默契地一路无话。
虽说是被小公主拉着走的，但我也并非完全不是出于自愿，至少我想弄清楚，这龙皇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也不知道是这皇城本身就大，还是此时的气氛太过压抑，总之，这一路，我们走了很久很久，我甚至都听到了洛痕抱怨似的叹息声。
总算，在我彻底被转得晕头转向之前，龙皇带我们走进了一间屋子，对着下人们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尽数退了下去。看这架势，我想任何人都该知道，接下来，他定是要进入正题了。
“坐吧。”
龙皇只说了这两个字，紧接着，便背过身去，兀自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而小公主也没有闲着，见自己的父皇开始忙活，她便自己悄悄出了门。我以为她是不想打扰我们谈正事，所以才刻意回避的，可片刻之后，她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三杯茶……
我眼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三杯茶分别放到我、洛痕和龙皇面前，之后，自己又坐回到离开之前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盯着龙皇的背影，嘴角边，荡开了一抹连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容——真是个懂事、可爱的公主。
“好了，你们看一下吧。”
我和洛痕相视一眼，之后，莫名地接过龙皇手中递给我的一份明黄色卷轴，摊开一看，顿时大惊！
这根本不是什么卷轴，分明就是一份圣旨！
而最令我惊讶的，还并非只是龙皇这怪异的举动，而是这圣旨上的内容——龙皇居然要昭告天下，收我和洛痕为义子，从此生活于龙城之内，与龙族皇室朝夕相处！
“这……”
之前公主和龙皇对我和洛痕的以礼相待，我完全可以将那视为他们胸襟宽广，可再大度也该有个限度。义子？若非是亲眼所见这份圣旨最后的那个龙族皇印，我真的会觉得这只是个玩笑罢了。
如果说，全天下都知道龙魔两界水火不容，那么，龙皇可知道他自己此时在做什么？我和洛痕本已是魔界的皇子，一纸诏书之后，我们又将身兼龙族皇子身份，这……他难道就不怕我和洛痕是魔界派来对付他龙族的吗？
“哥。”
我转过头去，对上了洛痕满是疑惑的双眸。想必，他也是跟我一样，完全无法理解龙皇的这步棋。
“龙皇大人，恕我兄弟二人愚昧，不知您此举为何意？我们如此对待您的龙族子民，您难道不是该惩罚我们吗？为何还要……”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干脆直接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本以为会得到最直接的答案，却不料，龙皇的答案，竟是如此匪夷所思。
“哈哈哈——本王在二位皇子眼中，难道就是这么一位心胸狭隘的君王么？‘逝者已矣’，就连我的宝贝小曦都懂的道理，本王又岂会不知？若是二位一定要接受惩罚才安心的话，那就待明日圣旨宣读之时，坦然接受吧。”
这……就算是“惩罚”了么？
皇城很大，公主的手很小。也就是这样一份小小的温暖，带我徜徉在这偌大的地方，令我的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无法形容。
一路走来，满城的侍卫都在窃窃私语，却也都在接收到公主的横眉冷目之后，乖乖闭了嘴。
洛痕跟在我的身边，一直盯着公主与我紧握的手，过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公主，你这是要带我哥去哪儿呀？”
这也是我想问的，只是她并没有要搭理洛痕的意思，甚至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连头都没有回、步子也没停下。
洛痕自讨了个没趣，显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看了看他气鼓鼓的脸，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公主的小手，谁知道，她居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冲我眨巴了两下，便再也没有其它反应。
我倒是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想要问什么：“公主，我们杀了你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她抓着我的那只小手依旧没有放开，同时用另一只手指向洛痕，昂着小脸说道：“人是他杀的，跟你没关系。我看到的，是你救了那个重伤的侍卫，所以我很感激你。”
我忍俊不禁，这算是什么理论？
洛痕显然也对她的这番话很感兴趣，蹲下身，笑着问道：“是是是，人是我杀的，那么请问公主殿下，现在想要怎么处置我呢？”
听到这里，我倒是也笑不出来了。虽然这公主还只是个孩子，而洛痕现在的问话，也显然只当成是在哄小孩儿，可是，她现在若是开口对我们有所“处决”，定然会立刻有人来执行。魔界皇子杀害龙族皇城侍卫，搞不好，就会变成龙魔两界之间的族战，到时候，战火连天、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我的心跳顿时快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这公主，兀自揣测她接下来可能会做出的决定。
可是接下来她说的话，让我狠狠地将自己鄙视了个彻底，我心中所能想到的种种结果，完全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公主虽然还是一脸的严肃，但眼神中并未带一丝怨恨。她直直地看向洛痕，奶声奶气、却又字字清晰地说到：“父皇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逝者已矣，我没资格替他们惩罚你。”说完，她拉着我手的那只胳膊晃动了一下，继续道，“况且，这个哥哥刚才还救了我们的人，说明你们也并非大歼大恶之人，而且，这个哥哥不是也说要去父皇那儿请罪么？既然你们都知错了，我又何必再为难你们呢？”
此话一出，洛痕与我都愕然。
我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孩童与生俱来的天真善良，还是她异于常人广阔的胸襟。
一时间，我和洛痕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说得好！”
一声洪亮的赞叹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伴随着的，是四周纷纷叩首跪拜的身影，和异口同声的“拜见龙皇大人”。
“父皇！”
一直牵着我的那只小手松了开来，瞬间，我的掌心中，流窜进一袭冷空气，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我顺着公主跑去的方向看去——我想象中，龙皇应该是一位老态龙钟的年迈皇者，有着一副慈祥的面容，和祥和的眼神。可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想象力匮乏。
虽已是年过千旬，但龙皇依旧保持着一副弱冠年华的模样，走起路来步步生风，若非是公主的那句“父皇”，和他此时抱着公主露出的慈爱笑容，我根本不可能会把这样的一个人，和“龙皇”联系起来。
不过讶异归讶异，该做的事情，我还是谨记在心的。
思忖间，龙皇已抱着公主踱到了我和洛痕面前。我也不再耽搁，对着龙皇，微微施以一礼，却见洛痕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我之所以没有对龙皇行跪拜之礼，也是因为有着与洛痕一样的心情。我们不是他的臣民，况且说起来，我们在魔界的地位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到龙族，理应受到礼遇。
只是毕竟我们现在有“血案”在身，“多礼”总比“无礼”强。
“龙皇大人……”
我这才说了四个字，连基本的寒暄之词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更别提所谓的“请罪”了，龙皇已将怀抱中的公主放下，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无须继续说下去。
我不禁蹙了蹙眉，斜着眼瞥了一下洛痕，这家伙……
我也只能暗自在心中叹气了，他虽然也和我一样，满目警惕地盯着龙皇不放，脸上却毫无悔意。他这样的神情，反而更加重了我的罪恶感。
于是，我也不顾龙皇的反对，自顾自地将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继续了下去：“龙皇大人，您现在出现在这儿，想必也是知道了刚才发生的那事了。此事确是我弟弟洛痕的错，但我身为兄长，未曾加以阻止，也责无旁贷。我们兄弟俩特此前来请罪，还望……”
说到这里的时候，龙皇又一次抬手打断了我。
他转过身去，对身后的人小声说了几句话。也是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黎风一直都跟在龙皇的身后，眉目间的忿恨之情，一目了然。
听到龙皇的话之后，黎风恭敬地点头表示答应，继而径直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只是在与我擦肩而过的一瞬，我看到了他对我和洛痕投来的怨恨目光。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尴尬地苦笑着，心虚地别过脸去不看他，一边还注视着洛痕，深怕他再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
“想我龙族堂堂礼仪之邦，如今二位皇子远道而来，本王未曾及时亲自迎接，实在失礼。剩下的事，就交给黎风去处理吧。二位请随我来。”说完，他转身便走。
我当然知道龙皇口中的“剩下的事”所指为何，所以才更为不解他此时的举动。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善后”，还对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以礼相待，何解？
但就在我犹豫是否要跟上之际，一直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小公主，再次拉起了我的手，拽着我跟在她父皇的身后。我无奈，只得暂且收起满心的疑惑，和洛痕一起跟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我们四人极其默契地一路无话。
虽说是被小公主拉着走的，但我也并非完全不是出于自愿，至少我想弄清楚，这龙皇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也不知道是这皇城本身就大，还是此时的气氛太过压抑，总之，这一路，我们走了很久很久，我甚至都听到了洛痕抱怨似的叹息声。
总算，在我彻底被转得晕头转向之前，龙皇带我们走进了一间屋子，对着下人们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尽数退了下去。看这架势，我想任何人都该知道，接下来，他定是要进入正题了。
“坐吧。”
龙皇只说了这两个字，紧接着，便背过身去，兀自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而小公主也没有闲着，见自己的父皇开始忙活，她便自己悄悄出了门。我以为她是不想打扰我们谈正事，所以才刻意回避的，可片刻之后，她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三杯茶……
我眼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三杯茶分别放到我、洛痕和龙皇面前，之后，自己又坐回到离开之前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盯着龙皇的背影，嘴角边，荡开了一抹连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容——真是个懂事、可爱的公主。
“好了，你们看一下吧。”
我和洛痕相视一眼，之后，莫名地接过龙皇手中递给我的一份明黄色卷轴，摊开一看，顿时大惊！
这根本不是什么卷轴，分明就是一份圣旨！
而最令我惊讶的，还并非只是龙皇这怪异的举动，而是这圣旨上的内容——龙皇居然要昭告天下，收我和洛痕为义子，从此生活于龙城之内，与龙族皇室朝夕相处！
“这……”
之前公主和龙皇对我和洛痕的以礼相待，我完全可以将那视为他们胸襟宽广，可再大度也该有个限度。义子？若非是亲眼所见这份圣旨最后的那个龙族皇印，我真的会觉得这只是个玩笑罢了。
如果说，全天下都知道龙魔两界水火不容，那么，龙皇可知道他自己此时在做什么？我和洛痕本已是魔界的皇子，一纸诏书之后，我们又将身兼龙族皇子身份，这……他难道就不怕我和洛痕是魔界派来对付他龙族的吗？
“哥。”
我转过头去，对上了洛痕满是疑惑的双眸。想必，他也是跟我一样，完全无法理解龙皇的这步棋。
“龙皇大人，恕我兄弟二人愚昧，不知您此举为何意？我们如此对待您的龙族子民，您难道不是该惩罚我们吗？为何还要……”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干脆直接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本以为会得到最直接的答案，却不料，龙皇的答案，竟是如此匪夷所思。
“哈哈哈——本王在二位皇子眼中，难道就是这么一位心胸狭隘的君王么？‘逝者已矣’，就连我的宝贝小曦都懂的道理，本王又岂会不知？若是二位一定要接受惩罚才安心的话，那就待明日圣旨宣读之时，坦然接受吧。”
这……就算是“惩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