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网 > 乌金坠 > 第 81 章

第 81 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八一中文网 www.byzw.cc,最快更新乌金坠最新章节!

    第 81 章

    颐行看着袅袅升空的青烟, 感慨着:“这也算一举两得,既吃上了野鸡肉, 还给对岸的人报了信儿, 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也免得他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

    皇帝笑了笑,“以前我觉得你糊涂, 其实错了, 你还是挺聪明的。”

    “那是自然啊。”颐行一面擦着酸涩的眼睛,一面说, “我要是不聪明, 能在宫里活到这时候?我是大智若愚知道吗?该机灵的时候机灵, 该装傻的时候装傻。”

    “像在太后跟前, 老是谨小慎微地拍马屁, 在我跟前就人五人六, 完全不把天威放在眼里。”

    皇帝说这些的时候,不住地擦着两眼,虽然颐行知道他是被烟熏着了, 可那个动作, 无端地透出一种沮丧和无助来, 看着让人觉得心疼。

    其实他也才二十二岁, 一人挺腰子站在万山之巅, 直面那么多的刀剑风霜。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年纪,单记得他的身份, 反正瞻仰着敬畏着就完了。自己呢, 也是只知背靠大树好乘凉, 压根儿没琢磨过这棵大树的所思所想。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最初为区别于夏太医, 有意端着架子,后来是真能聊到一块儿,玩儿到一块儿去。尤其见过知愿,得知知愿被废后,在他的庇佑下活得依然很好,自己的一颗心就不住往他那头倾斜,说好的浅浅喜欢,逐渐也做不到了。

    她伸出手,拽了他一下,“您别不是哭了吧?”

    他闪躲着扭了扭身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她不死心,说让我看看,一把捧住了他的脸细细端详了一番,真是梨花带雨,好可怜模样。她啧啧了两声,“这还不是哭了吗,瞧瞧……”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梢擦了一下,“这是什么?”

    她垂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细小的水珠也跟着晃了晃。

    皇帝一把将她的手指抓进掌心,“熏出来的眼泪,不是哭,因为它不走心。”

    “哦……”颐行龇牙一笑,“就像吐唾沫不是因为馋,对吧?”

    所以说她是可造之材,还懂得举一反三。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只是那细细的指尖抓在手心,好像不愿再松开了。他轻轻瞥了她一眼,“槛儿,今晚咱们得住在这破亭子里了,就我们俩,连敬事房掐钟点的太监都没有,你说多好。”

    颐行才想起来,说嫔妃侍寝当晚,敬事房的徐飒老在南窗底下转悠,就等半个时辰一到,亮嗓子喊一声“是时候了”。不过颐行给翻了牌子,倒是没见过徐飒的踪影,想是自己有优恤,在龙床上过夜,和在燕禧堂伺候不一样吧!

    “敬事房太监的权还挺大。”她有时抓不住重点,明明皇帝的言下之意,是打算在野外寻求点刺激,她却只惦记敬事房掐点的事儿,“要是嫔妃们想多留一会儿,许他们些好处,行不行?”

    皇帝说不行,“御前太监人手一只怀表,互相督促监工,这种事儿上头使小聪明,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说罢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如此良辰如此夜,咱们能不聊敬事房太监吗?”

    颐行没理会他,柴禾经过长时间的火烤,里头湿气已经全蒸发了,这会儿的火是红红的,再也憋不出青烟来了。她拿根小棍儿在火堆里挑了挑,火头更旺盛了,架在上方的野鸡肉发出滋滋的轻响,不一会儿就有香气飘散出来。

    老姑奶奶开始长吁短叹,“像普通百姓一样过着这样的日子,也怪有意思的。不太有钱,勉强混个温饱,在外面跑个小买卖,半道上来不及住店,就在野外凑合一宿,那才是人间烟火呢。”

    皇帝想的更为复杂一些,不太有钱,就不能有那么多小老婆,只有夫妇两个人……她还是喜欢简单过日子,没有第三个人打扰。

    关于这点,确实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难题,皇帝垂眼道:“帝王有三宫六院,那些已经晋了位分,安顿在各宫的,今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变动……你会介意吗?”

    颐行扬着调门嗯了一声,着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她们来的比我早,干什么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介意什么?”

    皇帝徐徐长出一口气,也好,老姑奶奶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那么彼此可以心平气和商量着来了。

    “她们也算跟了我一场,往后每月的月例银子适当增加,尽量让她们生活上宽裕些。你回去记着这事儿,酌情办了,一个人一辈子不得升迁,已经够倒霉的了,俸禄上给足了,也算是额外的补贴。”

    颐行说好,两个人一本正经谈着后宫女子的将来,其实有些残酷,但入了帝王家,大多人就是这样过一辈子的。

    不过关于不得升迁,倒大可不必。她说:“等瞧着好日子,我觉得给老人儿们升上一等也没什么。我在后宫里头,最大的快乐就是晋位,您不知道那种感觉,树挪死人挪活,动一动,才觉着自己活着呢,不论承不承宠,对娘家都是个交代。”

    皇帝由衷赞叹,“槛儿啊,将来你一定能妥善管理后宫,成为朕的贤内助。”

    颐行说当然,“想他人之所想,才是最好的驭下之术。情不情的,对进了宫的女人来说没有那么重要,谁能指着皇上的宠爱过一辈子,大多数人都是寂寞到老……我得对她们好一点儿,人不能顾头不顾腚,将来万一您老来俏,厌烦我了,我得凭着好人缘儿和她们组牌局。否则连抹牌都没人愿意带上我,那我就太可怜了。”

    皇帝听完,沉默下来。

    天上还有隐隐的闷雷,他在余声袅袅里翻动火上的野鸡,两眼盯着火苗,良久轻声说:“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你不用担心我老来俏。我已经想好了,下回选秀只选宫女,官女子挑好的赐婚宗室,后宫就不必再扩充了。”说罢抬眸看了她一眼,“要是你信不及我,等我移情别恋的时候,你可以自请出宫,就像知愿一样,我放你自由。”

    颐行有些惊讶,“您想得挺美啊,算记着给新人腾位置呢?”

    他含蓄地笑了笑,“所以为了给我添堵,你也不能请辞。”

    她嘁了声,眉眼间满含忧伤,“一辈子那么长,谁也说不准将来会怎么样。”

    皇帝探过手,轻轻握了她一下,“一辈子也就几十年,哪里长了?再说咱们的纠葛从十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你占了我便宜,往后几十年,你得给我个交代。”

    啊,可算说出心里话了,原来他一直觉得她占了他便宜!

    “您在我们家院子里乱撒尿,这也不算遍洒雨露啊,我可占您什么便宜了?”

    皇帝执拗地说:“你瞧见了!我那会儿才十二岁,就被你看去了,你知道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吗?”

    “您这人……怎么还有这种情结呢!那会儿我才多大,知道个什么,干嘛一副失身的嘴脸?再说论辈儿我比您高,让长辈看一眼又怎么了,瞧你那小气模样!”

    皇帝张口结舌,“你怎么又以长辈自居?”

    “这不是从来没变过吗,是您一直不承认罢了。”她斜眼睃了睃他,“这野鸡崽子熟了没有?”

    皇帝愤懑地说没有,私下暗暗嘀咕,看来不生孩子不成,有了孩子才能重新调整辈分,否则永远矮她一头。

    这个心念一起,他就有点浮躁了,茫然将野鸡颠来倒去翻个儿,看她眼巴巴盯着,心想罢了,得先吃饱了才能另谋大计。于是抽刀割下一条腿递给她,“你先吃,吃完了,我有件大事要和你商议。”

    颐行接过腿,很虔诚地闻了一下,啧啧说:“这鸡烤得不错,像宫里挂炉局的手艺。”咬下一块肉,肉虽淡,但很香,餍足地细嚼慢咽着,不忘问他,“您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可他又不应她了,只是仔细撕下肉,照着宫里进膳的惯例,矜重地吃他的烤鸡。

    天已经全黑了,雨后连风都静止下来,唯听见漫山遍野的虫叫蛙鸣,还有不远处武烈河和狮子沟发出的,哗哗的流水声。

    一只野鸡,在他们的闷头苦干下终于只剩下完美的架子,颐行心有不足,舔了舔唇道:“可惜没锅,要是有口锅,再炖个鸡架子汤多好!”

    皇帝诧然,“你还没吃饱吗?鸡腿鸡翅膀全归你,你是饕餮吗,还没吃饱?”

    颐行白了他一眼,“您不知道能吃是福啊?国库那么充盈,难道还养不起我?”

    皇帝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没吃饱,我再去打个兔子,就是烤起来费时费力,等你吃饱都得后半夜了……”那可是什么都干不成了。

    好在她说算了,一手捂住嘴,一手优雅地剔剔牙花儿,然后接过皇帝递来的水囊漱漱口,四平八稳地背靠石板围栏坐着,仿佛正坐在她的永寿宫宝座上,丝毫没有在野外露宿嫌这嫌那的小家子气。

    这四面临水的小岛,夜深时候还是有些凉,皇帝问:“你冷不冷?夜里靠着我睡吧。”

    颐行到这刻才意识到,荒郊野外真正只有两个人,好像比留宿在他龙床上,更具一种野性的魅惑。

    火堆的火焰渐渐暗下来,木柴哔啵燃烧,一端已经变成赤红的炭,隐约照亮他的眉眼,他的眼睛里倒映出跳跃的火光。

    她认真看了他半晌,忽然蹦出一句话来:“万岁爷,以我对您的了解,有理由怀疑您今儿带着我上这儿来,是事先计划好的。”

    皇帝说没有,“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算得到会遇上这种变故。”

    “您不会算,钦天监会啊。”她虎视眈眈瞧着他,“钦天监算准了,今儿会骤降暴雨,是不是?”

    皇帝的目光开始闪烁,但嘴上绝不承认,心虚地站起身,在亭子里四下转了转,“这地方真不错,俨然世外桃源,就是席地而睡会有些凉……”说着慢吞吞从马鞍上解下随行的箭筒,庆幸地说,“正好,我带了块毛毡,可以垫在底下。”

    颐行看着他从箭筒里倒出一块毡子,并不觉得惊喜,“您这回是真没预备打猎啊……可惜,有铺没有盖,后半夜还是会着凉。”

    结果皇帝咦了声,“说起铺盖……我还带了张薄毯。”

    然后恬不知耻地搬过个引枕样的包裹,外面缠着油布,解开看,里头连雨星子都没溅到一点。

    老姑奶奶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他,他的视线飘忽着,尴尬地微笑,“未雨绸缪就是好。”

    “荒郊野外,只怕有蚊子……”

    皇帝说:“巧了,我有熏香。”

    把那个弓匣也提溜过来,里头不光有熏香,还有扇子、镜子、梳子,甚至胭脂水粉。

    颐行一样样搬来看,嗟叹着:“这是打算在这儿常住了啊……”顺手一划拉,发现一个瓷瓶,上面写着“鸿蒙大补丸”。她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这是给谁预备的?是给我呀,还是给您呐?”

    皇帝讪讪探手接过了瓶子,“朕日夜批阅奏折,难免伤神,这是太医院给我开的补药,每天一丸,强身健体。”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都预备得那么妥帖了,今晚留在这里,不可能是个意外。

    颐行认命地开始铺床,嘴里喃喃道:“您这情趣,真是没话说啦。这得多好的谋算啊,非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皇帝也觉得自己谋划得不错,他甚至带了两块手巾,可以供彼此擦洗擦洗。

    待一切都整顿好了,荒野破亭子下一床简易的被卧,看上去居然还很宜居。

    皇帝对这一切感到很满意,宫里妃嫔给翻了牌子,个个都直奔床榻而去,反正最后无非是为繁衍子嗣,说不上什么喜欢爱。和老姑奶奶却不一样,他希望她能有一个难忘的初夜,将来老了回忆起来依旧脸红心跳,对他的爱意也会生生不灭。

    火堆只剩一点余光了,他捡根木柴扔进去,轻盈的火星被撞击,飞起来老高。

    如此特别的良夜……他憋着一点笑,拍了拍身侧,“爱妃,快来与朕共寝。”

    颐行嘀嘀咕咕在他身边躺下,心说吃惯了满汉全席,清粥小菜倒很有意思似的。瞧瞧外面黑乎乎的夜,看着好瘆人啊,她往下缩了缩,缩进被卧里。皇帝却坦然开解她:“这地方一个外人都没有,我是为你着想。回头你要是想喊,大可喊个痛快,反正不会有人听见。”

    颐行觉得他纯粹胡闹,“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可喊的?”

    他没好说,你现在不能体会这话的含义,过会儿自然就明白了。

    心情有点儿激动,他努力平复了下,方才慢慢躺下来。侧过身子,他扒拉了两下盖毯,“槛儿,我有话和你说。”

    颐行的脑袋被他扒拉出来,只得仰起脸问:“有什么话,您快直说了吧。”

    他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欲说还休了一番,最后迟迟道:“往后你就叫我清川吧,这样显得亲切,家常。”

    其实也怪孤独的,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他的名讳连书写都得缺笔,哪里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那两个字正大光明地叫出来。

    “那往后没外人的时候,我就叫您小名儿。”她怅然说,“提起清川呐,就让我想起夏太医来,您说我那时候怎么就这么傻呢……”

    皇帝谦虚地说:“因为我技艺过于精湛,揣摩两个人的言行,揣摩得入木三分。”

    颐行说得了吧,“是因为我没想到,正经皇帝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他忍不住追问:“那现在呢?你眼里的我是宇文煕,还是夏清川?”

    他撑身在她上方,让她仔细查看,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光,她看清他的眉眼,拿手轻轻描摹,“夏清川就是宇文煕,都到这会儿了,您还糊弄我呢。”

    他笑起来,唇角轻俏地上仰,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今晚咱们就在这里……你怕不怕?”

    这事儿也是没办法,皇太后催了好几趟了,她名义上侍寝也已一个多月,要是长久没有动静,太后该急坏了,没准儿会为他张罗新人进宫,毕竟再深的情,也抵不过江山万年传承重要。

    只是脸红心跳,姑娘嫁了人,终会有这一天的。他容她拖延了那么久,时至今日,自己也已经成人,好像再也没有道理拒绝了。

    喜欢他吗?自然喜欢,能和喜欢的人做夫妻,在这盲婚哑嫁的年月是福气。

    他看见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睛里星辉璀璨,伸出两只手揽住他的脖颈,千娇百媚地说:“我有个要求。”

    这时候提要求,说什么都得答应。皇帝架在火上似的,点头不迭,“你说。”

    “床上您得喊我老姑奶奶。”

    皇帝原本兴头满满,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浇灭了一半,“什么?这时候你还想着当我长辈?”

    她又想摆实事讲道理,“老辈儿里呀……”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

    什么老辈小辈,做人长辈就那么有意思吗!

    当然,这不屈也只是最初时候的腹诽,情到浓时说了多少胡话,谁还记得。床上无大小,得趣的时候叫两声老姑奶奶,也不是多为难的事。

    就是他的这位宠妃,常有令人惊讶之举,品鉴了半天语出惊人:“怎么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皇帝腰下一酸,“你……”

    她百忙之中抽出一只手来,拇指和食指一张,“十年前,就这么点。”

    皇帝觉得自己要被她气死了,“你能不能不说话?这是什么时候,你还聊这个?”

    颐行很委屈,“我就是觉得奇怪,形儿也不一样……”

    太讨厌了!他从她手里夺了出来,“朕是皇帝,怎么能让你亵玩,不成体统!”嘴里恶狠狠说,“给朕仔细!”可行动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个尤物,皇帝在热气蒸腾的世界里这么想。老姑奶奶凹凸有致、骨节修长、肤如凝脂……当初三选的时候,那个把她强行筛下来的验身嬷嬷,八成违心坏了吧!他现在倒有些后悔来这地方了,灯下看美人,想必会有更刻骨铭心的感想。

    身下的人,这会儿着实喊出声来了,“不是说不疼的吗?”

    “我没这么说过。”他定住身,忍得牙关都僵了,“现在明白我带你上这儿来的一片苦心了吧?”

    这是为了让她放心亮嗓子,免得外面伺候的人听见了起疑。

    颐行疼得直抽气,闭上眼睛缓了半天,眼前全是柴禾撂进火堆,激起的一蓬蓬火星。

    反复地撂,火星子漫天,都快把天顶出个窟窿来了。

    这个人,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会脸红的,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小子儿了。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颐行悲伤地想,果然皇贵妃不好做,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再不完,自己就要马上风了。

本站推荐:修仙高手混花都重生之都市仙尊神级龙卫官场局中局权路迷局总裁爹地惹不起闪婚试爱,家有天价影后宠妻入骨:神秘老公有点坏灵剑尊惊世医妃,腹黑九皇叔

乌金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八一中文网只为原作者尤四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尤四姐并收藏乌金坠最新章节